赵瑞蕻 赵瑞蕻

博客 常识 2023-05-10 20:33:02 12 1

赵瑞蕻,赵瑞蕻杨苡夫妇,以及杨苡哥哥杨宪益、戴乃迭与战友萧亦五,于南京国立编译馆院內。 1938年秋天,西南联大总算安顿下来。学校租借了昆明市郊会馆和不少座中学、专科学校的房屋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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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瑞蕻杨苡夫妇,以及杨苡哥哥杨宪益、戴乃迭与战友萧亦五,于南京国立编译馆院內。

1938年秋天,西南联大总算安顿下来。学校租借了昆明市郊会馆和不少座中学、专科学校的房屋,作为教室、行政办公用屋、师生宿舍等。后来又在昆明城外三分寺一带买了一百二十多亩地,造了一个新校舍。除了图书馆和两个大食堂是瓦房外,所有教室都是土坯墙铁皮顶,而学生宿舍和各类办公室统统是土墙茅草屋。在如此简陋的校园里,西南联大师生坚持教学、读书、实验,进行各种各样的活动,开拓了一条空前的爱国、民主和科学,坚持学术独立、思想自由的道路。

1939年9月13日,我们首次听到了空袭警报的凄厉声;9月20日,敌机九架对准美丽的春城疯狂地投下了炸弹,学校租来作为教职员和学生宿舍的昆华师范学校挨炸了。昆师后院边上有个破落的佛殿胜因寺,被炸平了一半,平日中晚饭我们就在寺里围着一张破桌子站着吃。从此以后,敌机时来骚扰投弹,“跑警报”便成了我们生活中一个组成部分。汉语中第一次出现了“跑警报”这个新名词了。

那时,还出现了一个新名词,就是“泡茶馆”。因为坐得很久,所以叫“泡”。那时,学校附近如文林街、凤翥街等有许多本地人或外来人开的茶馆,除喝茶外,还可吃些糕饼、地瓜、小点心之类的东西。许多同学经常在里面泡杯茶,主要是看书、聊天、讨论问题、写东西、写读书报告甚至论文。自由自在,舒畅随意,没有什么拘束;也可以在那里面跟老师们辩论什么,争得面红耳赤。街上也有几家咖啡店。我记得燕卜逊先生喜欢坐在那儿,边喝咖啡,边抽烟,边看书。这些都是联大师生生活中的一部分镜头,是直到如今仍令人怀念的一幅幅风俗画。

西南联大坚持了北大、清华、南开三校“教授治校”的传统,并在新的条件下,发展了这个传统。从校长到校务委员会、教授会、教务长、总务长、训导长到各院长各系主任等都由教授担任。彼此之间是同事,不分什么上下级;他们更不是官,没有官僚味。从同学方面说,他们都是老师,平时一律称为“先生”,从不叫这个主任那个长。随时随地大家都尊敬地叫梅先生、闻先生、吴先生、叶先生、沈先生……1931年梅贻琦先生任清华大学校长时曾说:“所谓大学,非谓有大楼之谓也,有大师之谓也。”后来他又说过:“教授是学校的主体,校长不过就是率领职工给教授搬搬椅子凳子的。”这两句名言及其所代表着的精神在西南联大仍得到贯彻。

我清楚记得,1939年秋,有一天上午,我在联大租借的农校二楼一间教室里静静地看书,忽然有七八个人推门进来,是算学系教授华罗庚先生和几位年轻助教和学生(我认得是徐贤修和钟开莱,这两位学长后来都成了著名的学者专家)。他们在黑板前几把椅子上坐下来,一个人拿起粉笔就在黑板上演算起来,写了许多我根本看不懂的方程式,他边写边喊:“你们看,是不是这样?”我看见徐贤修站起来大叫:“你错了!听我的!”他就上去边讲边在黑板上飞快地写算式。跟着,华先生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过去说:“诸位,这不行,不是这样的!”后来他们越吵越有劲,我看着挺有趣,大约吵了半个多钟头,我听见华先生说:“快十二点了,走,饿了,先去吃东西吧,一块儿,我请客!”这事足可以说明当年西南联大的校风学风。这是一个典型的例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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